1980年的7月7日,老婆说好下午坐长途汽车来大同的。我提前吃过午饭,就骑自行车到口泉的一个长途汽车停车点等待接 站。那时候,县城到大同只有两趟长途汽车,早上发一趟,十点钟发一趟。早上的长途汽车是县城北关的私人承包汽车,不如坐汽车公司的感觉保险。况且早上需要五点钟就起床,对于大人克服早上早起床、不要吃早饭的困难好一些,对两个孩子就觉得不如坐十点钟的长途汽车好得多,因此,我们往往选择坐中午的长途汽车,到大同是下午三点多,回家也就是下午四点多的样子。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,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,我走到二矿,雷阵雨就噼噼啪啪地下起来,我那天的心情也感觉特别烦躁,心里好像难受极了,赶快到附近的商店避雨。雨下的好大好大,像瓢泼一般,转眼间,口泉沟里面的河水就像决堤的猛兽一样,一泻千里。好在这个雨下的时间不长,我没有等路面的洪水退去,就急急忙忙往长途汽车站牌跟前赶,我要在汽车来以前赶到那里,不能让老婆、孩子在下车以后看不到我的笑脸。我赶到长途汽车站停车牌子跟前,见周围没有刚刚下车的旅客,感觉到汽车还没有开过来,稍微觉得心安。那就等一等吧,时间一分钟一分钟从我的身边溜走,我由原来的满怀信心渐渐变得焦虑起来,眼看都下午快五点多啦,怎么回事,长途汽车再怎么也应该来啦吧,我和老婆结婚到现在,每次都是一接一个准的,从来没有这样晚过的。一种不祥的预感像闪电一样闪过脑海:该不是长途汽车在弯弯曲曲的雁门关上面出了什么事情吧,该不是爷爷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吧,该不是父亲的病情又有反复吧,该不是岳父家里有什么事情拖累的老婆临时改变了计划吧……,我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,不如再等一等吧,万一是汽车在半路抛锚啦,等待修好重新发动来了,恐怕也需要个几个小时的。我在长途汽车的站牌下面足足傻傻地等待了六个小时,我确信眼看天色晚了,再等待下去也不会来了,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了长途汽车站牌,带着焦虑、疲惫、思念、牵挂,一路上坡,回到我的石头房子。自己凑合吃了一口旧饭,只能心里头暗暗祝福老婆、孩子都平平安安,祝福家里人平平安安。那时候没有任何通讯设施,要在现在,随便打一个手机,不就一目了然了吗。一晚上,我心事重重的,没有睡好。 第二天,我只能等待老婆给我来信,或者是电报,就急急忙忙去单位上班啦,因为这些都只有在单位才能看到,我急急忙忙赶到每天送报纸、信的女孩子到的前面,想从当天的报纸里面发现我的信或者是电报,当我第一个翻遍所有的信和电报、汇款单,我彻底失望啦,人总是利令智昏,我一下子想到即使是电报,也不可能在今天收到。我还是等待明天的电报或者是信吧。中午,我骑自行车回到我的石头房,门口有一个叫塞仁的对我说,刚才有你们县城的一辆解放牌汽车来找你,司机姓刘,说让我告诉你,你哥哥病危,让你赶快回去。我一下子知道老婆为什么没有来的原因啦,我还以为是传话人给传错误啦,把爷爷或者父亲说成了哥哥,我当时还没有请假,再着急也得在明天赶早上那一趟长途汽车回去,别无选择。下午,我到单位和领导打招呼,好像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单位人们之间传开,我从领导和同事的眼神里面看到我家里一定是有什么大事,我下意识地带了一些红油漆、一塑料桶植物油、一袋白面,明天早上就赶最早的长途汽车回去看看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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